便束白月光,锁于黄金囊。

情若人所讲,绕指微微荡。

【也青】一帘山雨随寄君 22

  前往诸葛青的客房与两兄弟一起用过晚膳,二人皆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先前的事,而诸葛白似乎被诸葛青敲打过了,也不再纠结,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眸总在这二人身上打转。

  “小白,刚才你找我们两个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诸葛青放下碗筷。

  “诶?哦,是的。”诸葛白回过神,“刚才我和王家伯伯谈话时候,听他说到了国师此前在漠北战场上的战绩,感觉很像之前袭击我的人的手段。”

  “……我爹在未回京之前一直戍守漠北边疆,年轻时曾作为当时战事的将军出战。”王也道,“若是那国师王霭曾在战场上动用过拘灵之术,我爹也应该是见过的。”

  “那倒可以问询一下令尊,打探那国师的底细。”诸葛青道。

  “也对,”王也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点去找我爹去问问吧。”

  二人一拍即合,来到王父的书房,王父看着二人,不免有些疑惑,“小也、诸葛公子,你们这是……”

  “哦,是这样,刚才小弟在我面前不断夸耀着王爷您在漠北战场上的赫赫战绩,在下实在是好奇,便央求着道……小世子带我来了解王爷的风采。”诸葛青道。

  被人如此夸耀推崇,王父自是欣喜,王也见状,也趁势添一把柴火,“爹,青说的是。再说,我离家许久,虽与您聚少离多,但也很想知道您年轻时候的英姿啊。”

  王父本就被夸赞得很高兴,听到最疼爱的小儿子也这么说,当下将他几十年倥偬的戎马生涯娓娓道来。

  二人听得津津有味,但也没忘记此行的来意。

  “……这场仗打得极为艰辛,且凛冬已至,敌军与我军的粮草皆已将近告罄,可这些蛮夷本就生活在穷山恶水之地,此番他们的应变能力甚至隐隐强于我军,当真是千钧一发啊……”王父想到当年的险恶境遇,不免感叹道,“不过天佑我朝,就在这时,大国师领受国命,来到了战场上,并凭借一己之力生生扭转了战局。”

  也青二人对视一眼,诸葛青不着痕迹状似好奇地问,“也不知道这国师的手段是何等地通天?”

  “那可真是神仙的本领啊……”王父喟叹道,当年那近乎神迹的场面仍历历在目,“只国师一人,抬手间,就召唤了百万灵将,将漠北十万蛮夷杀得片甲不留,至此对我朝俯首称臣,再生不起反叛的心思。”

  “那灵将究竟是如何对敌的?”王也问道。

  “当年我仅是在城墙上远远地旁观,只见到空旷的战场上慢慢涌现无边的黑色浓雾,不一会儿,那雾气凝化成无数的灵将。国师说,这是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仍旧在保卫国家。”王父道,“灵将不知痛苦,只知一往无前,当时几乎死守关城的将士在这般情状下都下跪了,那时的国师已经不是人,而是神明了。”

  “国师还真是神鬼莫测啊。”诸葛青收拾了心情,似漫不经心地道,“只不过仅凭人身就达神仙的程度,怕是会遭天谴啊。”

  “……诸葛公子猜想的也没错。”王父因着诸葛青的话又想起了什么,“许是国师此番通天的法力触怒了天威,他的儿子媳妇皆是遭到了横祸,壮年就早早去世了,只留下了他们的独子还活在世上。也因这个,国师对自己唯一的孙儿极好,甚至都称得上是溺爱了……”

  “……王并可会国师这手拘灵的绝技?”诸葛青突然问道。

  “许是会的吧。”王父沉吟道,“按着国师对孙子的宠爱程度,几乎是摘星星不给月亮了,这拘灵之术怕也不会私藏。”

  “如此……”王也思索道。

  “不过……”王父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这溺宠也将王并养成了狂妄骄纵的性子,但有国师撑腰,并没有人敢动他,只是……”他看了一眼王也,也知这小子并不会承自己的位子,那么有些东西也就不必让他知道,只消自己处理便可。

  三人心思各怀,忽然间,杜哥闯入书房内,王父不悦呵斥道,“杜管事,出了什么事让你这般毛躁?”

  “……国师府的小公子来了王府,怕是不善。”杜哥迟疑地道。

  也青二人神色微变,王父不动声色,“这王并怎么突然间来我忠武侯府撒野?”

  “……”杜哥面露为难,终是道出了缘由,“王小公子说……王府有妖孽作祟。”

  “荒唐!”王父猛地一拍桌案。

  诸葛青心一提,王也悄悄握了握他的手,接着上前道,“这王并可是越来越放肆了,爹,儿子这就去会会这小子,免得他辱了我们王府的名望。”

  诸葛青听这人的说辞,当下就明白他的打算,想自己去探探王并的虚实。

  “慢着。”王父却神色古怪,“我与你一起去。”

  “爹?”王也心一沉。

  “这王并敢来我忠武侯府胡闹,怕也是有了依仗。”王父道,“若只是狐假虎威那也就罢了,若不是……”王父并未说下去。

  王也与诸葛青无奈,只得跟上王父的脚步。

  “放心,小白不会露马脚的。”诸葛青在王也耳边悄声说。

  “我自是信你们的。”王也道。

  到了前厅,早早有一锦衣少年在堂前等候,他随意坐于梨花木椅上,明明还算不错的清秀面容却因过于狭长的眼型生生透出一股子阴冷。

  “见过王爷。”那少年见到王父,不紧不慢地起身行礼,只是态度傲慢得瞧不出丝毫尊重。

  王父似乎毫不在意,“国师最近可还安好?”

  “爷爷当然好,可如果能将逃窜的狐妖捉拿就更好了。”王并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王父身后的诸葛青与王也二人。

  “狐妖?妖怪?”王父笑笑,“不知小公子说的是什么?”

  “前些日子我奉命捉拿一只为祸百姓的妖狐,只是因那畜生太过狡诈,让他逃了。”王并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经我连夜探查,发现忠武侯府隐隐有妖气的波动,便忙赶来收妖。”

  诸葛青眸光一凝,思考前些日子抱回小白时并没有多少人看清自己怀中的是何物,稍稍放心。

  “怎会?”王父只当他在说笑。

  “那妖狐最后被我封印了妖力,打回了原形。”王并道,“贵府究竟有没有藏着已是原形的妖狐,一查便知。”

  “放肆!忠武侯府岂容你撒野!”王父还未反应,杜哥便气得涨红了脸。

  “这位可是管事?”王并有些不屑,“王爷都还没说话,一个下人就跳出来了……”

  “小公子……”王父面色缓缓沉下,“这不合礼数吧。”

  “我知道,”王并竟爽快承认,“可是若那妖狐恢复了法力,在京城兴风作浪,冲撞了圣驾,王爷您担得起这大罪吗?况且国师都说妖狐就藏匿在贵府,难道王爷您还不信国师的话?”

  “到底是国师所言,还是你一人之见?”王父还在沉思,王也却突然发声。

  王并略微惊讶地看了王也一眼,“这位是……小世子?”

  “……”王也并未回答王并,接着说,“就算这妖狐藏匿我府,可王小公子你这样来势汹汹,万一这妖狐被你惊动跑了,又作何算?”

  “不可能!”王并神色不愉。

  “若是你没能搜到那妖狐,这擅闯王府的罪名你可担得起?”王也继续问道。

  “有没有妖狐,一查即可,到时候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王并倒是极为自信。

  “若是没有呢?”王也并不退让。

  “小世子这般阻挠,怕是知晓些什么啊……”王并眸色一黯,已是极为不悦。

  “小公子莫要血口喷人。”诸葛青接腔道,“若是小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国师府藏了妖物,而且硬要搜查,恐怕小公子的反应要比小世子大数倍吧。”

  “你……”

  “够了。”王父打断,一时间不辨喜怒,“小公子要搜就搜吧。”

  “爹!”王也不解,就算不是诸葛白这事,这般轻易就让人搜了王府……

  “小也,让他搜。”王父道。

  “是……”纵有疑问,此刻也只能压在心底。

  王并向自己身后的人比了个眼色,十多个训练有素的下属便无声地开始了对王府的搜查。

  伴着时间的推移,王并的表情渐渐从轻松变得不耐,当最后一个下属汇报并未发现王府有狐狸时,王并猛地起身,将杯盏砸向那位下属的脑袋,“废物!”

  “小公子,闹够了没有。”王父冷冷地望向王并。

  王并却未接话,只是阴鸷地盯住王也,“小世子……王也……刚还在想这名字有些耳熟,原来是武当的人……真是好手段。”

  “……小公子现在想要如何?”王也道。

  “今日是我唐突了王爷,改日在下定当登门谢罪。”王并说得咬牙切齿。

  王父只是“嗯”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王并,显然是不满国师府的举动。

  只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王并突然朝着也青二人诡异一笑,缓缓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慢慢弯曲,作出鹰爪状。

  王也面色猛地一变,却见王并突然作出了抠挖的动作,而后立刻转身离去,飘飘留下一句,“告辞。”

  当下,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发青,江府惨案的罪魁祸首怕是找到了,只是凶手这般嚣张,他们却不能当场手刃他。

  “小也……你跟我过来。”王父发声,只是神色已恢复如常。

  “爹你别气坏了。”王也关切地说,怕王并的举动气到了他。

  “臭小子……”王父摇摇头,拎着王也就回了书房,诸葛青待在原处想了一会儿,便决定回房去看看小白。

  一关上门,王父就把一堆账本扔在王也面前,“这些都是你这些日子让杜管事查的东西。”

  “……爹?”王也大惊。

  “臭小子,你还想瞒我?”王父嗤笑,“说吧,你到底在查什么。”

  “……”王也沉默,这件事他并不想把家人牵扯进来,可就在刚才,看到王并那个剜眼的动作,他就知道此事怕无法善了。

  “你不说?”王父挑眉,“那我就去问你那个朋友,看你们两个的样子,怕也是因为你查的那档子事才走到一起的吧。”

  “……算是吧。”王也含糊地道。

  “到了现在还想瞒我?”王父有些怒了,“是不是还要等到王并那小子再闹上门来你才说实话?”

  王也纠结了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当下,便把江府的事和盘突出,但诸葛青与诸葛白的身份却多加隐瞒,且有关于飞升的事也是只字未提。

  “如此说来,这位诸葛公子真是具有侠士风骨啊。”王父赞叹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甚至为了替江府报仇,一路追凶入京。”

  “……嗯。”

  王父感叹过后,思考了一会儿,又从书桌上拿起几份卷宗递给王也,“小也你看看。”

  王也本有些疑惑,可当看完了卷宗,便只剩满心震惊,“这……”

  “这是近些日子从各地上报的案件,其中有些与江府的惨案一般无二,皆有眼瞳被挖之人。”王父道。“起初只以为是巧合,可就是最近这几个月,发生得愈发频繁。因其血腥诡异,甚至特派了城外白云观的弟子前往探查,可惜一无所获。”

  “那么……是国师府做的?”王也问,“究竟是为何?那么多年,国师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早已至高无上,要什么天材地宝哪个不是争着献上。”

  “先前的账本你可曾看过?”王父道,“那就是近些日子那些大药房的账目,极大部分千年药材都是供给了国师府。”

  “……就这样,他们还是不满足?”王也心头发冷,这王家爷孙意图究竟何在。

  “那么多起凶案做得那般干净利落,若是国师府倒也解释得通。”王父道,“特别是今日王并的拜访终于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想——这幕后主使是国师府。”

  “爹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王也突然反应过来。

  王父一愣,立刻笑骂道,“臭小子你以为你爹只食俸禄不做事?”

  王也摸摸脑袋,心想也是,但一想起王并先前的嚣张气焰,便问道,“只是刚才王并如此放肆,这实在是……”

  “王并的身后可是当朝国师,国师现今是什么地位你不清楚?”王父道,只是神色确实轻松的。

  王也灵光一闪,王父接着说,“我们王府后头站着的是当今圣上。”王父在“当今”二字上加了重音。

  王父呵呵一笑,呷了一口清茶,“傻小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忠武侯府可就在你身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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