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然而，待到杜管事再去寻诸葛青时，已是半月后了。

  黄包车卷起路上的沙土迷蒙了杜管事的眼，他擦了擦面上的灰尘，却没能拂去难以掩饰的疲倦。

  他慢慢地穿过马路，在离诸葛青的摊子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住——诸葛青此刻正在接待一群身着蓝衣黑裙校服的女学生。

  他沉默地站在一边，这个位置既不会打扰到摊子中相谈甚欢的人，也不会让他缺少存在感。

  只是诸葛青却似乎真的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地方站了一个熟人，仍旧专心致志地接待自己的客人们。

  那几个面庞上仍带了点稚气的女学生微红着脸，叽叽喳喳地向诸葛青说些什么，诸葛青也偶尔点头应和，极为认真。

  “……对啊，据说那个不幸的姑娘嫁过去好几年以后被夫家嫌弃，到了后来，竟然被她丈夫以几条七出之罪给休了。”一个女学生叹息道，“然后姑娘受不了打击，直接在收到休书的晚上跳井自尽了。”

  “这倒是个陈世美的故事。”诸葛青听罢叹惋。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女学生插嘴，“不过我说啊，这都是封建的旧王朝的压迫，让女性只能依附男人，以男人为天，一旦失去了男人的宠爱，就仿佛天都塌了。如果这个姑娘活到现在，怎么也要学娜拉一样，把控自己的命运！”

  诸葛青不可置否，面上的神情依旧，“这位小姐说的不错，当年那般的海誓山盟，到最后依旧成了灰，也难怪那女子会绝望自尽。”

  听到诸葛青的赞同，那个学生的脸又红了几分，呐呐地回答，“先生说的是。”

  “那多谢几位姑娘，给我这个外地人讲了那么多这座古城的奇闻异事了。”诸葛青道。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也要谢谢先生给我们每个人都算了一卦。”最先说话的学生忙摆摆手。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子，便道了“再会”离开了。

  诸葛青重新坐下，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桌面。

  杜管事上前，迟疑了一瞬，“诸葛先生……”

  诸葛青继续整理，头也不抬，“今天开张也够了逍遥一阵了。”

  杜管事心知诸葛青对于自己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他已非常不满，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还请先生海涵，前些日子因为搬迁一事，实在是脱不开身。”

  “现在是你家三少爷终于撑不住了，所以不得已你才来找我？”诸葛青终于抬起头。

  杜管事语塞，支支吾吾，“这……实在……”

  诸葛青见他这般为难，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杜管事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我坏了你家三少爷的好事，那便自然会负责到底。”

  杜管事擦擦额角的汗，却见诸葛青从椅子上起身欲走，心猛地一提，“先生你！”

  诸葛青促狭地道，“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些日子也不开张了，在下现在自然是去解决现在闯下的祸事。所以，杜管事你还不带路？”

  杜管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诸葛青在看到自己前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重回王府捉鬼的准备，刚才不过是想吓吓自己，出口恶气，不由放下心。

  “多谢先生。”

  “不必，因为——我也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