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束白月光,锁于黄金囊。

情若人所讲,绕指微微荡。

【曦澄】百味

  江澄仍记得他与蓝曦臣真正算得上有了交集的那一日,当时入云深不知处求学,蓝氏一族规矩繁多、课业又重,前一夜温习旧书熬过了头,在第二日蓝启仁亲自督查的测评上答完题,他便再也撑不住,倒头睡了过去。谁想魏无羡这个混蛋竟然因为和同窗好友的赌约,偷过他的卷子,暗地里改换了两人的姓名。待到收卷,还有些晕乎的他看也没看就交了上去,结果……可想而知了。

  被蓝启仁揪去训了大半天,临末了还要罚抄蓝家家规,江澄也知蓝启仁平日里就对魏无羡怨念颇深,连带着同出云梦的他也遭了秧,只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早就在好友的提醒下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只留他一个人面对盛怒的蓝启仁。

  好不容易从书房退了出来,江澄面色铁青,回卧房拎了鞭子就往蓝氏族人的聚居之地赶去,途中遇上了聂怀桑,江澄随意地点头示意却反把对方吓了个半死,“江、江澄这是要去杀人吧……”

  姑苏一代为江南水乡,江澄在长廊中左拐右绕,手头攥得鞭子“吱嘎”响,“魏无羡!你给我出来!”他气急,全然不顾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之规。

  又转过一个拐角,一方在曜日下闪着金色水泽的池塘映入眼帘,不远处的水榭阁楼与长廊相接处,立着一人,白衣翩然胜雪,虽只一幅侧颜却生生夺取了满池夏荷的风姿。

  江澄愣了愣,收了声,缓缓放下长鞭,踱步向前,行了一礼。

  那人也回了礼,温雅地问道,“晚吟可是要寻魏婴兄?”

  江澄压下满腹火气,略有生硬地答,“正是,大公子可见过他?”他知面前之人应是“蓝氏双璧”之一的蓝曦臣,此前二人虽无交情,但他毕竟不是魏无羡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做不出刚见面就跟人套近乎,也不管蓝忘机的脸色有多冷……可必要的礼数,还是要全的。

  “他刚约了忘机去赏荷,估摸着时辰,大概也已经到城外了。”蓝曦臣微笑道。

  “这个混……”江澄气得扬起鞭子,但一想到身前的人是不怎么相熟的蓝曦臣,就又生生忍了下去。

  彼时年少轻狂,虽尚未得“紫电”于身,但长鞭的起落间仍见少年冰冷的眉目昳艳生辉。

  蓝曦臣见他这番情态,思及自家叔父对魏婴的劣迹枚举不胜,心中也猜到了七八分,便道,“今日是大暑,热得人头眩,我这正好备了点莲藕排骨汤,也听闻令姐十分擅长此艺,晚吟何不来一些消消火气?”

  对方言语如此诚恳,江澄也不好拒绝,“那就多谢大公子了。”

  “不必客气,”蓝曦臣道,“我也要多谢你们,让忘机比平日开朗了许多。”

  开朗?江澄想到蓝忘机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也不知是何种感想,只跟着蓝曦臣进屋时,偷偷打量了一下他唇边的浅笑,恰似云梦泽中常开不败的皎洁莲花。

  蓝曦臣为他盛了一碗,骨瓷更衬着他十指白如玉璧,“已凉过了,不是很烫口。”

  “多谢。”江澄接过,灌了一口,当场面色就十分古怪。

  ……若不是“蓝氏双璧”名满仙门,江澄真觉得魏无羡联合蓝忘机找了他哥来戏耍他。

  “怎么了?”蓝曦臣见状,有些不解。

  ……云梦地处中原,又终年水汽氤氲,当地的人嗜辣如命,可姑苏却是水乡,连带着蓝家这样的修仙世家也无糖不欢,只是……谁想到他们连做莲藕排骨汤都要撒一大把糖。

  江澄勉强咽下口中汤水,迟疑地道,“有……有点甜。”他平日直来直往惯了,但如何回拒一个人的好意于他而言棘手无比。

  见蓝曦臣听了他的话面露尴尬,他立刻又回道,“不过很好喝。”

  “噢?那晚吟可得多喝点。”蓝曦臣眉宇立刻舒展。

  江澄只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流年随风,白驹悄过隙。

  云梦江氏遇温祸,射日之征启;温家倒,众门兴;穷奇道鬼将军失控,不夜天阴虎符合。

  可对江澄而言,不过是爹娘殁了,姐姐惨死,唯一的兄弟落得魂飞魄散,这偌大的天地,只剩了、他一人踽踽独行。

  从乱葬岗回家养伤时,蓝曦臣曾特地从姑苏赶来探望。

  “……你来做什么?”江澄问道,只是面上的霜雪色终是消了几分。

  日夜兼程,到达莲花坞时蓝曦臣的衣衫已有些凌乱,但手中的食盒却极为精致。

  “……晚吟,要不要再来一碗莲藕排骨汤?”蓝曦臣垂睫。

  “也不是故人的味道了。”江澄扯扯嘴角,却乖乖地接过,慢慢饮下。

  “人生百味,总不能避过。”

  “啧,甜死了……”江澄一边喝着,一边含糊地抱怨。

  碗中,渐渐低浅下去的水面终是泛起了一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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